三藐

【巍生素】一个人的月亮


  罗浮生是不怎么爱过节的,家里就剩他一个人了,中秋啊团圆啊这些和他都没什么关系。今晚月光如练,明亮得足够照亮路灯覆盖不到的阴暗的角落,罗浮生拎着学校超市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一桶泡面,两个香肠,三罐啤酒。他走进28号男生宿舍,手里塑料袋有气无力的一甩一甩。


  在一楼遇见学生会会长沈巍从走廊尽头过来,他手里抱着大大的纸箱子,里面是一盒一盒的月饼,看着挺重。罗浮生赶紧上去帮他,分担了几盒月饼抱在臂弯里,打着招呼。


  “巍哥,你也没回家呀。”


  “谢谢浮生。”沈巍看起来挺惊喜,“沈面才开学没几天,哪舍得回家,我得在这儿看着他。哦,这是学校发的中秋礼品,我还要送到各个寝室。”


  “我跟你走一趟吧。”


  “那,麻烦你了。”沈巍冲他微微一笑,罗浮生觉得这大概是他中秋收到最好的礼物了。


  反正也没事做,罗浮生便陪着沈巍去一间间寝室敲门送福利,有的宿舍从窗户里看灯是暗的,大概是本地生回家团圆去了。


  四楼一层住的全是罗浮生他们班的同学,向来没有不热闹的时候。果然,好远就听见416房门里传来熟悉的闹腾的声音。


  门没关,罗浮生双手抱着月饼盒,用膝盖顶开房门,一阵火锅味迫不及待的涌出来。四人间里站满了来隔壁串寝的男生,乱糟糟的,四张床位中间的空地用塑料泡沫的地垫铺满,上面架了一个电磁炉,重辣的牛油火锅颜色鲜,艳咕嘟咕嘟的冒着热气,刺激浓重的火锅味灌满整个寝室,旁边随意摆放着一碟一碟清洗好的食材,随时准备着被扔下红油锅里。


  朱厚照坐在地垫上,装了满满一碗涮好的热气腾腾的羊肉,正准备递给齐衡,扭头一看罗浮生站在门口。


  “我靠!生哥你去哪了,打电话也不接,喊你来吃火锅呢!”


  “我不吃了,留给你家齐大才子吧。”罗浮生数了数人数,把月饼盒往地上一搁,憋着笑揶揄着。


  坐在电脑前的知名人文艺术博主齐衡微微脸红了,他晚上用摄像机拍下了中秋的圆月,花好长时间修了图,现在正在数位板上一笔一划写下“月下飞天镜,云生结海楼”这句诗,准备附在图片上。他的字体可以浑厚工整也可以神韵超逸,拍得好写得更好,每次一发出来都有小朋友在帖子底下嚎叫,楼主大大的手和我们不一样!


  “你走路怎么没声音,吓我一跳,要是我哥看见那可就完了。”沈面和冯豆子埋着头躲在小角落里窸窸窣窣,看见罗浮生吓得一抖。


  “我看见了如何?”沈巍走进来,眉头微微皱了起来——416宿舍里全是违禁电器,但是大过节的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可对于正在往面包里塞小纸条的沈面可不能放过。


  沈面和冯豆子听说月饼的来历大概是朱元璋组织起义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把消息写成小纸条塞在月饼里派发给手下的将士们。听了这个故事,两个中二少年智慧大开,一拍即合,写了小纸条放到面包里,准备下周考试的时候假装吃个面包,再美滋滋的抄小纸条。


  一切完美。


  他哥果断戳破这个美梦,差点让沈面在这个花好月圆的夜晚抄三遍学生守则。



  “诶,我给你寄了玫瑰酥饼和小鲜肉酥饼,收到了吧,尝尝看更喜欢哪种?”


  吵吵闹闹里还有另一种温柔的声音,这是花无谢正在和刚刚去参了军的傅红雪打视频电话,平时部队里纪律严明,难得过节有这样一个晚上能让两个人好好说说话,他面前的火锅料凉了也没顾得上吃一口。


  哟,罗浮生打眼看去,傅红雪这小子看起来更精炼了,等他回来不知道打架还能不能打赢他。


  罗浮生环视一周,奇到,“隔壁寝的井然和小景,两个人跑哪去了?”


  豆子迅速回嘴,“还能去哪,瓜田李下呗。”


  “好像是去文化广场看《贝隆夫人》去了。”齐衡疯狂暗示朱厚照,朱厚照心领神会,开始刷各大app。是看威尼斯商人还是暗恋桃花源呢,反正不管哪个他都会睡着,奈何他家齐衡喜欢这些,嗯,得去。


  “过节看音乐剧?这事儿就他两能干的出来。”罗浮生吐槽着,让兄弟们先吃好喝好,和沈巍继续上楼送月饼。



  送完手里所有的月饼,已经爬到顶楼了,沈巍提议,不如去天台看看月亮。


  这里是罗浮生的秘密基地,他有不想告诉别人的心事的时候就喜欢到天台上坐着,他很奇怪为什么沈巍也知道这里。天台上静悄悄的,沈巍和罗浮生站在护栏边上往远处眺望,教学楼和实验楼的灯星星点点的亮着,勾勒出学校好看的夜景,头顶上皓月当空,在街道和房顶上洒下无限清辉。


  九月中旬的夜晚已经挺凉了,天台上阵阵微风吹过,和沈巍靠的很近的罗浮生还是觉得脸上发热。


  

  “今晚月色真美。”


  “是啊。”罗浮生叹了一口气,双手撑在护栏上托着脑袋,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几声。他朋友很多,却早就决定好了,在天台上泡面配啤酒,自己一个人把中秋的夜晚给过了。


  若说逢年过节没有不一样的感受都是假的,但越是热闹的场景,越会觉得自己可有可无。


  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但是他人生里好像缺的时候比较多啊,罗浮生这样在心里自嘲。


 

  身边的小朋友兴致看起来不太高,沈巍想着让他振作起来。


  “许个愿吧,月亮会听见的。”


  “嗨,对着月亮许愿这种事我从来不干,那么多人许愿呢,它哪儿听得过来,又不是我一个人的月亮。”微风把罗浮生额前的卷发吹拂起来,他笑着,但声音却是干涩的。


  “我吧,就对着那颗小星星许愿吧。”


  罗浮生指着距离月亮很圆的一颗小星星,黯淡,离群索居,不敢发出光芒。他忽然觉得他们还有点相像。


  

  罗浮生眼里有一片水莹,但也不是泪花,沈巍好像又看到了新生由家长前呼后拥着来报道的那天,自己一个人搬着大大的行李箱办理入学手续的男孩;那个在众多女生的尖叫声中打了一场精彩的篮球赛,却在赛后孤身一人跑到天台上坐着的男孩。那个大大咧咧和同学们打成一片的热情似火的男孩,同时也是那个目光放空靠在冰冷的墙上,不知在思念谁的男孩。


  “你来看这里。”


  沈巍牵着罗浮生的手,把他引到转角处的一面墙边。原来涂鸦在墙上的“我讨厌XXX老师”和办证这些乱七八糟的痕迹被抹去,似乎有了一整面墙新的涂鸦。沈巍把随身带的手电筒从下往上打,白色的荧光照出一整片金黄的圆月,它衬在墨蓝色的夜幕里,隐隐约约现出远方的黛山。云、山、水,世间万物都被点亮,仔细看的话,一朵软软的白云上还有一只软软的叫生生的小兔子。


  罗浮生看的眼都直了,愣在原地,沈巍把罗浮生揽过来抱在怀里,说到。


  “中秋快乐,浮生。这是你一个人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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